刘宝平工作室_Mr.Liu St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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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喝下过量苦艾酒后自残的故事耳熟能详。苦艾酒可能成就了无数艺术家……也可能毁了一些。它到底是瓶中的缪斯还是人民公敌?
可能在尝到苦艾酒之前,关于梵高喝下大量苦艾酒后产生幻觉而自残的故事就已经伴随着他的画作形成了我们对苦艾酒的最初印象。无意间,梵高成了苦艾酒的“品牌大使”,而苦艾酒能致幻而被禁止也成为流行常识的一部分。苦艾酒与文艺界人士的千丝万缕的联系远不止梵高一人,比如法国天才诗人兼军火商兰波(Arthur Rimbaud)、法国现代派诗人波德莱尔(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爱尔兰作家、诗人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意大利画家莫迪利亚尼(Amedeo Modigliani)这些才华横溢且离经叛道的欧洲艺术家都对它喜爱有加,因此19世纪文学中有许多关于苦艾酒如何令人飘飘欲仙的描写,比如王尔德就肉麻地表示苦艾酒喝醉后的感觉好似“郁金香挠大腿”。实际上苦艾酒的兴衰时间与欧洲文学艺术大爆发的美好时代(Belle Époque)几乎一致——它的流行始于19世纪下半页,在20世纪初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被禁止。
▲梵高笔下的苦艾酒静物画
集超越一般烈酒的高度数,魔幻的颜色、致幻的传言以及被列为禁忌的事实于一身,苦艾酒另不少富有好奇心的人心向往之,那么它到底是什么呢?
什么是苦艾酒?
首先,这里所说的苦艾酒英文写作absinthe,指的是蒸馏所得度数在45至72度之间的烈酒。需要说明的是台湾,苦艾酒往往指的是我们称之为味美思(vermouth)的开胃酒,度数较低,而Absinthe则被称为艾碧斯。这两种酒的原料中都有苦艾。在欧洲,德国人很久以前就将这种艾属植物(Artemisia)入酒,用以治疗肠胃虫、黄疸病和风湿。德语中,苦艾叫做vermut,vermouth这个词就源于此,而absinthe则来自法语对苦艾的称法。不同的翻译有时会造成一些混淆。
▲苦艾酒的主要原料
兴起于瑞士和法国的苦艾酒的主要原料是绿茴芹,大苦艾和甜茴香,外加和其他药材和食用香草。草本植物原料被碾碎后在酒精和水的混合液中浸渍,之后通过蒸馏获得无色、带有香气的高酒精度酒液,再加水调配至适当的度数,一般是45至72度之间;如果这时装瓶则是所谓的白苦艾酒;而妖冶的绿色传统上通过第二次浸渍获得:将草本原料在酒中浸泡24小时,用天然的叶绿素染色,也赋予酒更复杂的风味;天然染色的苦艾酒实际上从浅黄色到深翡翠绿的都有。叶绿素会随着时间氧化褐变,因此时间很久的苦艾酒颜色会变成琥珀色;此外也有用人工色素染色的苦艾酒,但不被视作高品质。此外,苦艾酒的另一种合法生产方式是将事先提取的草本精华,比如茴香精、苦艾精等直接与蒸馏酒精混合。
精灵还是魔鬼?
关于苦艾酒是否致幻的争论和研究从它二十世纪初被禁止之前到九十年代松绑期间一直存在。争议的焦点在于苦艾中所含的侧柏酮(thujone)。现在我们知道的是,几乎所有的艾属类植物,包括苦艾中都含有这种有薄荷脑香气的萜烯(terpene)类物质(分子式C10H16O)。如果大量摄入,可能会影响注意力或肌肉痉挛,但没有直接证据显示它有致幻作用。研究显示,即使是在梵高的那个年代,苦艾酒中的侧柏酮含量也极少(在目前欧盟设定的10毫克/升的范围内)。因此有人则猜测,当时苦艾酒致幻原因在于劣质品中掺入了有毒的人工添加剂。七十年代有研究以侧柏酮和四氢大麻酚(即THC,大麻的神经作用成分)相似的分子结构推测其有类似的作用,但是这一推论在九十年代被否定。
▲埃德加·德加笔下的苦艾酒(局部)
换个角度考虑,苦艾酒致幻的说法也令人存疑。因为侧柏酮也存在于金钟柏(American arborvita)、艾菊(Tanacetum Vulgare L.)甚至烹饪用的鼠尾草(Salvia officinalis)中。而苦艾在以草本植物为原料、略带苦味的酒中也并不鲜见。比如上述味美思采用苦艾(味美思最初用的就是苦艾的花头作原料),以及其它多种酒中,比如查特利口酒(Chartreuse),廊酒(Benedictine),金巴利(Campari)以及菲奈特布兰卡(Fernet Branca),却鲜见致幻的传闻。实际上,欧盟法规还规定,如果酒类产品归类于“苦酒”(而非烈酒)品类下,其允许的侧柏酮含量则可以是35毫克/升。以这样的含量计算,要想苦艾酒中的侧柏酮在成年人身上起效果,摄入的酒精早已引发人体酒精中毒。
▲毕加索笔下的《喝苦艾酒的人》
这个道理有点像含有少量甲醇的纯龙舌兰特基拉酒(Tequila)之所以能够合法销售,是因为在甲醇达到危险摄入量之前乙醇(酒精)早已引发中毒。这应该也是去年中国允许进口纯龙舌兰特基拉酒在科学上的依据。
谁将“绿色精灵”钉上十字架?
那么苦艾酒为什么曾经被禁止?一百年以前的社会状况和现在有很大不同。禁酒运动(Temperance Movement)从1820年代就已经在西方社会发端,在接下来的年代中各国都有宣扬反饮酒的社会团体和党派。禁酒运动的支持者认为社会风气正在变得腐化堕落,道德败坏,而罪魁祸首就是酒。因此禁酒运动是以挽救社会、整顿秩序的名义进行的。美国1920-1933年间的禁酒令的别称是“高尚实验(Noble Experiment)”,可以视作禁酒运动的一个顶峰。实际上从1910年代开始加拿大、新西兰、芬兰、挪威、冰岛都引入了类似的禁酒法案。
▲维克多·奥利瓦笔下的《喝苦艾酒的人》
在这样的背景下,酒精度高、与侧柏酮脱不开干系的苦艾酒首当其冲就不足为奇了。苦艾酒的命运可以说是时代潮流和行业竞争的合谋。1860年代,苦艾酒在巴黎已经如此流行,以至于下午五点被人们称作“绿色时间”(类似于现在的“鸡尾酒时间”)。人们将苦艾酒戏称为“绿色精灵(la fée verte)”。到1910年法国人的苦艾酒饮用量大约是3600万升。被当做开胃酒引用的苦艾酒收到社会各个阶层的喜欢,但因为它价格比白兰地便宜,尤其在工人阶级和流连于巴黎蒙马特高地的举止放浪的艺术家中间受欢迎。这自然非常吸引反饮酒主义者的注意,最极端的一位是Valentin Magnan博士。他认为酒精是导致疯癫的主要原因,但苦艾酒造成的公害要远甚于别的酒,而且苦艾酒造成的疯癫可以遗传给下一代。在他看来,苦艾酒是整个“法兰西民族”受到的诅咒。对于法国的反饮酒团体而言,全面禁酒对于有着深厚酿酒产业和饮酒文化的法国来说几乎不切实际,所以苦艾酒就成了最明显的靶子。
酒知道如何用奇迹般的奢华,装饰最肮脏的小屋……流出的毒药,绿色的眼睛,使我无悔的灵魂陷入遗忘。
——波德莱尔《毒药》
葡萄酒行业也对禁止苦艾酒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1870年年代末的根瘤蚜病带来的冲击令人心有余悸,眼前的苦艾酒的风潮令葡萄酒行业感到新的威胁。苦艾酒就这样发现自己站在了政治的对立面,不仅被描绘为和谐社会的破坏者,危险、容易上瘾的精神毒品,亦被视作作为法国国家资产的葡萄酒行业和文化的敌人。
▲苦艾酒喷泉,苦艾酒的一种饮法
媒体煽风点火,关于苦艾酒致人发狂、扰民作恶的报道开始见诸报端。最终,1905一起轰动全欧洲的凶杀案为苦艾酒送上了不归路。案件是这样的:Jean Lanfray,一个生于法国居于瑞士的工人在午餐后醉酒,并在回家后与妻子发生争执。在要求妻子为自己擦鞋遭拒后,他枪杀了怀孕的妻子,紧接着又杀害了分别为4岁和2岁的两个女儿。他本人在自杀未遂后遭逮捕。根据警方调查,案发前Lanfray共喝下了7杯葡萄酒、6杯干邑、2杯加白兰地的咖啡、2杯薄荷利口酒和2杯苦艾酒。尽管这看起来和许多其它酒后失控杀人的案件并无二致,在庭审中参与审判的辩护律师与心理学家却将此完全归因于苦艾酒。
▲禁止苦艾酒的宣传海报
这个骇人听闻的凶案通过反饮酒团体和媒体传遍欧洲各国,推动了群众性的恐慌。1906年起,欧洲各国先后禁止了苦艾酒(英国、西班牙、葡萄牙、瑞典除外)。美国情况也是类似,苦艾酒同样被妖魔化为一种诅咒——来自“法国的绿色诅咒”。1912年,美国也禁止了苦艾酒。
直到90年代,各国才对“绿色精灵”重开绿灯。苦艾酒的生产和销售重新发展,到现在已经有200个品牌。
▲梵高笔下的星夜
生前穷困、孤独的梵高,进出精神病院,饱受病痛折磨。在最后的岁月里,他不仅酗酒(而不只是苦艾酒),此外还服用颜料(其中有松节油),甚至将樟脑放在枕边和床榻上,以次缓解失眠。无论是什么带给他灵感、或是加重了他的病症,恐怕是无法和苦艾酒建立确凿联系的。“苦艾酒致幻”,也许只能是一种酒后之言。
不可思议的是,位于法国Auvers-sur-Oise的梵高墓葬上居然长了一棵金钟柏(可以看出thuja和thujone的关联吗?)。在后来被移植到加谢医生(曾是梵高的医生)的花园前,那棵金钟柏的树根一度紧紧缠绕着画家的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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